【卡埃】秋逢

12岁小狼崽卡米尔 X 10岁小松鼠埃米

原本计划6k但是爆到8k+了!

写得很开心!望大家喜欢!



       太阳的光线透过茂盛的森林,印在泛橙黄的树叶、干巴巴的草地上。秋天了,有些树叶渐渐枯萎凋零,露出光秃秃的枝丫;有些仍不屈不挠,消耗掉叶绿素,褪剩胡萝卜素与花青素,在微弱光线下泛着温暖的色泽。

      一棵树叶仍十分茂密的树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树叶轻轻地抖动,偶有几片掉落,树枝吱呀作响——埃米在树上收拾着捡到的松果,他拉开自己衣服的小马甲,把松果小心翼翼地放在衣服上,准备打包带回家。

       埃米正在把衣服打结呢,忽然一颗松果掉了出来,沿着树枝滚下。他头上的耳朵感受到声音,抖了抖,他闻声而去看到掉落的松果,急忙伸出手冲去抓住,另一只手紧紧捂住用衣服包裹起来的松果。然而手的速度没有追上松果掉落的速度,埃米的手抓了一场空。而松果,没有发出坠落草地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啊。”

       埃米用蓬松的大尾巴勾住树枝,整个身子往树枝下倾倒。他瞪大的眼里出现了一个颠倒的人,那个人头上顶着毛茸茸的又大又尖的耳朵。不像埃米那种小巧的松鼠耳,而是那种犬科的耳朵。“狗狗?”埃米与那个人眼神相会的那一刹那,疑惑一闪而过。

       埃米看见松果掉在那个人的手上,那个人拿着松果看着埃米。埃米举着唯一一只空闲的手在空中乱挥,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怎么反应。安迷修告诉他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姐姐在别的松树摘取松果,而且他现在这个状态让他不知如何解释。

       埃米看着他深蓝色的眼睛,感觉那双眼睛即将把自己吸进去……

       那个人冷静地看着埃米,动了动头上的耳朵,将松果递到埃米面前。

       “……你的?”那个人问。

       “啊啊,是——”埃米吓了一跳,赶紧双手接过那个人递过的松果——“轰隆!”好不容易包裹好的松果因埃米的松手,哗啦啦地掉了一地。更加手无足措的埃米同时松开了尾巴,整个人狠狠地撞向草地。

       “……”

       “……”

       “……你还好吗?”那个人蹲下来问。

       “……好疼啊……”埃米摸着被撞击的脑袋哀嚎。

       埃米抬头,他忍痛睁开眼,一张被放大的脸猛然出现在他面前,埃米惊得连忙撑着手后退,却忘记地上皆是掉落的松果,他手滑到松果,重心往后猛力一倒——“咚!”

       “呜……”埃米对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表示十万分的后悔。

       “不知道怎么, 总而言之很抱歉。”那个人说。

       “不是你的错……”埃米欲哭无泪。

       他无奈地坐起,把掉落的松果一颗一颗捡起。而那个人,沉默了一会,也帮埃米捡松果。等到眼里朦胧的水汽终于完全消散,埃米才开始打量他眼前这个人。他除了拥有犬科象征性等腰三角形般的耳朵外,还留有一头又黑又滑的头发;他衣着干净的白衬衫,黑色短裤上扯着两条背带。啊,他右手还捧着一本书。

       完全不像是乡下森林里的居民。更像是——“你是城里来的吗?”埃米谢过他帮忙捡的松果,问他。

       后来想想自己明明是个陌生人,却这么自来熟,很没礼貌。埃米赶紧补了句:“啊,我叫埃米,如你所见是只普普通通的松鼠。我只是好奇你穿得这么干净……”埃米指着自己脏兮兮、带有补丁、还有尘土的衣服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人调整了一下坐姿,把书放在一旁,他钴蓝色的眼睛潋滟着冷静的光芒。“我是卡米尔。……一不小心迷路了,大概。”卡米尔把尾巴扬起遮住露出来的手,埃米看见他手上起了一层疙瘩。

       见罢,埃米把自己小马甲上的松果麻利地倒在自己肚子前的衣服,灵活地打了个结。他微微弯腰,让松果躺在自己的腿间。接着埃米拍了拍小马甲上的灰,犹豫地双手呈给卡米尔。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先穿上吧。森林挺冷的。啊,这平时是我穿的!并不是专门装松果……今天出门忘了带袋子了。”埃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一瞬间,卡米尔的眼里闪过异样的光。

       “啊……果然是太脏了。”埃米有点窘,他准备收回自己的手。

       “……谢谢。”卡米尔在埃米收回之前拿过衣服,像是没有看到上面的补丁灰尘,非常自然地穿上。罢了,他吐出答谢的词语。

       埃米嘿嘿地笑了两声。两人之间的尴尬似乎缓解了些。“你是城里来的对不对?”听安迷修说,城里有许多好玩的,但因为埃米和艾比还太小,安迷修迟迟不带他们去城里玩。说到上学年龄自然会带他们去了。但孩子的天性就是:愈阻止,愈好奇。

       “是的。”卡米尔点点头。

       “那城里是不是真的有许多高楼大厦,一间接着一间,高高看不到头?是不是到处都有会动的彩色画板,上面的东西还会动?”埃米突然往后仰,激动地展开双手在头上挥来挥去。眼睛闪闪发光,像清晨太阳刚刚从海平线升起,海面激起的点点亮光。

       “嗯……也并没有很高。彩色画板,是指电视吗?也不是很出奇的东西。”卡米尔歪头,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别人的眼中是那么特别和值得憧憬吗?

       卡米尔指着埃米怀里的松果,“那个,是什么?”他问。

       埃米还在幻想着所谓大都市的繁闹模样,被卡米尔这句话拉回现实。“这个?松果呀?”埃米拿出一个递给卡米尔。

       埃米摘取的松果都是纯天然没有加工,上面的鳞片没有被剥离,厚实的纤维看不出是什么能吃的东西。

       “你没见过吗?”埃米问。

       “在书上了解过……但总觉得不是很符合。”卡米尔从被松果砸到头开始就开始纠结这个松果了。

       埃米双手环胸,皱着眉头想了想,不一会儿,他头上似乎亮了个灯泡。然后拿过卡米尔手上的松果,把上面的鳞片一片一片地剥开。最后露出小巧的,光滑的小松子。

       “你看过的,是不是这个?”埃米用食指和拇指夹住松子,笑嘻嘻地问卡米尔。

       卡米尔把头靠过去,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好像是这样。”他眉头微蹩。

       “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来森林吧?所以才迷路了。”埃米问。

       卡米尔眉头皱在一起,像是想起什么,脸色阴了一分。他支支吾吾地说:“嗯……”

       “那这个松子给你吧!”埃米打开卡米尔的手,把松子放在他的手心里。

       “啊,假如你不嫌弃的话……”埃米又补了一句。

       “……不会。谢谢你。”卡米尔盯着手中的松子,有点吃惊,也有点惊喜。他攥紧手中的松子,低声答谢。

       接着卡米尔有点犹豫地问:“那个,你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这个森林……?”他尾巴无意识躺在草地上,显得没有精神。

       埃米看着他,钝圆的小耳朵像被电了一般,他愣了愣,快速地眨了眨天蓝色的眼睛。等他消化了卡米尔的话后,准备开口,就感受到鼻尖接触到冰凉的液体——先是一点一滴,接着是像泼水一样。

       “下雨了!”埃米警觉地站起来,挥了挥尾巴洒掉上面的水。他转头对卡米尔说:“赶紧去避雨吧!我家离这里很近的!”

       埃米跑在卡米尔前面,示意卡米尔跟上。卡米尔来不及说什么,只能把书护在胸口以防淋湿,有些踉跄地跟上埃米。

       许多声音在森林里此起彼伏:远方有鸟的叫声,但逐渐被雨声淹没。雨滴到草地、砸到树叶发出的声音,树叶互相拍打发出的声音,还有两个人在森林里疾速奔跑踏过水洼溅出水珠的声音。

       森林不像城市有平滑的地面,它有的是纯天然的崎岖土路,时不时出现的小石头,还有遭受雨水沐浴变得顺滑的杂草野花。森林也不像城市到处灯光闪烁,它有的是未知的黑暗,还有各种夹杂不知来源的声音。卡米尔走得磕磕碰碰,跌跌撞撞,气喘吁吁。他只能追逐着前方左右摇晃的蓬松大尾巴,以此作为自己的路标。

       “呼……呼……”卡米尔急促的呼吸声。他有些体力不支。他本应该不在这里的,但是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努力完成……

       此时埃米转过身来,他肯定是不知道卡米尔心里在想什么,只见他小碎步地跑到卡米尔面前,一把拉起卡米尔的手,卡米尔疲惫弯曲的脊椎顿时被拉直,整个身体回应埃米的拉力一般向前迈出一大步。

       “加油!就快到了!”艾比经常走到一半就喊累走不动了,埃米就这么鼓励她。

       埃米牵着卡米尔的手,带着两个人的呼吸声,划破雨水,割开时空,劈开一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道路。风携着冰冷的雨水,揣着泥土的味道。冰冷的雨水顺着卡米尔的头发流下,直至脖子,使本就苍白的肤色更加惨白。但只有左手,有热源不断传过来。

       卡米尔觉得周边的树影像是快速播放的幻灯片,模糊不清。但是,他能清晰地看到牵着他的人的背影,清晰到衣角露出的松果都看得见。

 

       “我的衣服给你穿似乎有点儿小……”埃米看着卡米尔穿着自己的衣服有些紧身不禁有些忧郁。但是拿安迷修的又太大了。

       卡米尔拿着埃米给他的毛巾擦头发,他刚刚洗完头洗完澡——虽然拒绝说简单擦拭就好了,但是没有用。

       埃米趁卡米尔洗澡时候把卡米尔的衣服洗干净了,他把衣服用力摊开,洒掉上面的水,拿起衣架套上,晾在室内阳台——说是室内阳台,也只是在靠近屋顶的地方拉了根绳子。晒衣服一系列动作水到渠成,熟练得很。

       “你不洗澡吗?” 埃米的毛巾是淡蓝色的,有淡淡的树叶的味道,那种撕开树叶,叶脉流出汁水的味道。卡米尔把毛巾放在膝盖上,问埃米。

       “不用不用,我经常淋雨来着。而且,我想先帮你把衣服洗了!”埃米把衣服都晾好了,拍了拍自己的手,一脸愉悦地对卡米尔说,尾巴还开心地摇来摇去。

       埃米的家不大,只有两层楼,二楼是各自的房间。一楼一进门就能看完全部布局:最远的是厨房,锅碗瓢盆样样齐全,水槽旁边放着三个杯子,分别是淡蓝色、淡粉色、和淡棕色。再过来一点就是一张小小的圆桌,现在上面摆了埃米刚刚拾取的松果,还有卡米尔的书。卡米尔就坐在圆桌旁,尾巴垂在地上,看着埃米在自己面前晒衣服。

       晾衣服的绳像是划分了客厅与饭厅,另一边放置了一台老旧的沙发,偶有棉花蹦出,还有一张小木凳。前面放置一张矮矮的小方桌,上面盖了一层防污布。布是由许多小料拼凑而成,跟埃米的衣服一样,缝缝补补拆拆合合,不会觉得繁琐,反显得十分融洽。

       沙发对面放有储物柜,柜上的墙面贴了许多照片,有些照片已经老旧到泛黄了。卡米尔跟随着准备倒茶的埃米走到客厅,然后被照片吸引走到墙边。

       卡米尔被其中一张夺去了目光:整张照片呈现的是淡淡的柠檬黄色,在边缘逐渐变白。照片中央,是两个样貌相似的孩子把脸贴在一位棕发少年的脸上,三个人露出牙齿笑得十分灿烂,眼睛都眯在一起,中间的少年眼角甚至有泪水。

       卡米尔看得出其中一个孩子是年纪再小一点的埃米,另一个孩子和埃米拥有着相同的松鼠耳朵,或许是埃米的姐姐或者是妹妹?而那个少年,耳旁是坚实憨厚的羊角。

       “啊,你在看这张照片啊!这个是我姐姐艾比,这个是哥哥安迷修。”埃米泡好了茶,把茶递过给卡米尔。

       “哥哥是羊……?”卡米尔小声地答了一句谢,接过茶。茶杯是深蓝色的客人杯。

       “嗯……说来话长。不是亲生的哥哥,但已经像亲生兄弟一样了!”埃米无奈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扬起嘴角笑了笑。

       “好怀念啊!那个时候老姐吵着说想要一个手环,安迷修就带我们去那里……把芒草摘下来,给老姐做了个纯天然手环!老姐开心得不得了,还让安迷修做了十几个备用呢。”埃米闭上眼回忆道。还发出嗤嗤的笑声。

       “芒草……?”卡米尔把脸凑近照片看,终于发现那背景是一片茂盛的芒草丛,埃米手里拿着几根芒草,毛绒绒的穗靠在埃米的脸上,与埃米的笑容一起显得熠熠生辉。安迷修双手抱紧埃米和艾比的肩膀,拉近他们。再仔细看,三个人的手上都戴着手环——用芒草做的手环。

       “能……带我去吗?”卡米尔抿了口茶,向埃米投去期盼的目光。

       “走啊!”埃米把茶一饮而尽。

 

       森林的雨是短暂的。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等埃米一把推开门准备出发,一缕刺眼的阳光射入埃米和卡米尔的眼。太阳当空挂,在天空的远方,还有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彩虹。乌云不在了,取而代之的白云慢悠悠地漂浮着。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再下雨了。”埃米把伞靠在门边。艾比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估计又是跑出去玩了。而安迷修,大概是去城里采购了。

       卡米尔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他的书,他动了动自己的尾巴——刚刚被埃米用吹风筒强制吹干,现在上面还有一点点麻麻的感觉。卡米尔还穿着埃米的衣服,因为埃米比卡米尔矮,上衣裤子都短了一截。埃米的灰色九分裤硬是给卡米尔穿出七分的味道。

       埃米“嘿咻”一声背起一个小背包,对着卡米尔说:“那我们走吧!”

       “为什么背背包?”卡米尔问。

       “等会你就知道了。”埃米竖起食指放在嘴前,笑嘻嘻地说。

       虽然是阵雨,但雨量还是足以造出许多水洼。埃米在头,卡米尔在后,两个人一蹦一跳地躲过水洼,踩着小石子,尽可能地不沾湿鞋子,向目的地走去。刚开始卡米尔还有点站不稳,但经过埃米的指导后一下子掌握了技巧,走也走得很快了。

       周边的树木越走越稀疏,头顶上渐渐没有树叶遮挡阳光,太阳的光线就这么好不遮掩地照射在卡米尔与埃米身上,暖洋洋的,身上因寒冷紧闭收缩的毛孔都开始放松,血液加速流动,感觉很舒服。

       期间埃米问了卡米尔许多城里的事情。例如电视机是什么?学校是怎样的?还有城里的孩子都在玩什么?卡米尔都一一回答。不过最后一个问题,卡米尔回答:“我不知道。”同时他把书夹紧在自己的腋窝下,蓄力往前一跳,跳到另一块小石子。

       “咦?”埃米疑惑转过身来,看到卡米尔跳到另一块小石子露出开心的笑容——虽然很浅。

       “……我身边没有同龄人,所以……不知道。”卡米尔撇过头。

       “哈哈!我身边虽然有同龄的姐姐,但是没有同龄的同性呢。安迷修的确教给了我很多东西,但是我也想要有个同龄的同性玩伴呀。”

       前面已经没什么水洼了,埃米没有往前继续走,而是等卡米尔跟上来,然后和他并肩一起走。埃米调整了一下护目镜的位置,歪着头笑着对卡米尔说:“我们一样耶!”

       笑着的埃米在卡米尔眼里比夏日当空高挂的太阳还要刺眼夺目,卡米尔不禁愣了神。

       “你看,我们到了!”埃米没有注意卡米尔的失神,他转头并举起右手指着前方,激动地说。

       卡米尔顺势望去——麦黄色一片看不到尽头,远看像地里长出来的芒草云朵,软绵绵毛乎乎。风一吹,芒草如同向沙滩涌去的海浪,发出呼呼的声音——宛如金色海洋。花穗乘着风向他袭来,植物纤维的味道惹得他鼻子发痒。花穗漫天飞舞,在暖黄色的阳光照耀下,像极了《彼得潘》里小精灵温蒂的金粉,闪闪发光,格外动人。

       “怎么样?很棒吧?”埃米摊开双手,向卡米尔展示自己的宝贝一样,自豪地说。

       卡米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急剧缩小。他的微垂的耳朵也猛地扬起。这是他在城里、在书里都没办法领略的景色。还有这颗剧烈跳动的心脏,这种无法压抑的震撼,都是之前没有经历过、体验过的。

       “扑通!”卡米尔被身后的推力猝不及防地往芒草丛倒去。卡米尔赶紧用双手撑住地面,地面的土壤微湿,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干了还是这里没有被阵雨波及。

       “……怎么了?!”卡米尔吓了一跳。

       “别发呆了!”埃米绕过他,走到他前面,拨开芒草。

       “来玩吧!”埃米拔了几根芒草,他蹲在卡米尔面前,把芒草递给卡米尔。卡米尔坐正了姿势,接过芒草。有些不明所以。卡米尔看着手中的芒草,坚挺的叶柄上覆有浅黄色的绒毛,绒毛顺着重力靠在卡米尔的脸颊,卡米尔觉得有点痒。空气中弥漫的花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埃米再去拔了几根过来,坐在卡米尔面前。把背包放在自己身旁。膨大的松鼠尾巴扫过芒草,为自己腾出一块地儿。

       “把你的手伸出来。”埃米两只手分别拿着同一根芒草的两端,像是拿着抽鞭一样,卡米尔无意识就把手伸了过去。埃米用芒草的叶柄将卡米尔的手托高,然后交叉、绕圈,重复这几个动作,等见到头了,埃米一手捏住绕了好几圈的叶柄,另一只手把花穗卷进叶柄里,把叶柄尾端与花穗轻轻地打了结——他真的很擅长打结。就这样,一个埃米牌芒草手环就完成了!

       “锵锵锵!”埃米欢呼。

       卡米尔抬高自己的手,夕阳的光线从手环层层叠叠的叶柄间漏进来,橙黄色的光芒映在卡米尔的眼中。卡米尔没有闭眼。

       他放下手,转了转手环,绒毛摩擦他的手腕,毛乎乎。

       “喜欢吗?”埃米问。

       “……喜欢。”卡米尔本苍白的脸现泛着淡淡的红晕,他嘴角轻轻勾起。接着他拎起一根芒草,徐徐吐出:“那……把你的手伸出来。”

       埃米看到了卡米尔的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地伸出手。“那就麻烦你了。”

       后来挑战了一次又一次的毛毛糙糙的手环告诉卡米尔他不适合做手艺活。

       卡米尔不开心地阴着脸,埃米手上戴着卡米尔做的第一个,小心地捧着卡米尔做的第二个、第三个……

       “……可以丢了。”卡米尔嘀咕着。

       “不,我很喜欢。”埃米把手上的手环移到卡米尔碰不到的地方。

       此时天空飞过几只鸟,它们张开翅膀,井然有序地飞过。大概是候鸟南迁。

       埃米把手环谨慎地放进背包里,又从背包里拿出两个拉弓。

       “这是拉弓?”卡米尔问。他在书上看过。

       埃米点点头,把其中一个拉弓丢给卡米尔。用食指悄咪咪地指着前方停在芒草上的鸟。

       “看谁能弹到它?”埃米又从背包里倒出一堆松果鳞片。

       卡米尔拿起拉弓和鳞片,默认同意。

       他们两个人藏在芒草丛里,用花穗遮盖住自己的身影。卡米尔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只鸟,一动不动。而埃米动来动去,他戴着护目镜不断地调整位置。不一会儿,他就拉开弓,松果鳞片像子弹一般飞跃层层芒草,但还没碰上那只鸟,那只鸟就扑腾几下,掉下几根羽毛就飞走了。

       “啊……”埃米尴尬地笑了几声。他跑到刚刚那只鸟停的地方,拾起那几根羽毛。

       “你太浮躁了。”卡米尔跟在他后面。猎物不注意的时候,才是猎杀的时候。

       “本来我就是食草动物啊……”埃米挠了挠脑袋。

       卡米尔站在埃米旁边,盯着那几根羽毛。城市里的鸟飞得又高又远,总是没有机会近距离观看。即使偶尔有几只鸟停在近处,但还未靠近,就拍拍翅膀飞走了。

       埃米把羽毛放在卡米尔的手上。“行了,我快弹到了!只是它先飞走了!你拿着,这是我荣耀的象征。”

       ……确定不是想转移话题?卡米尔没有说出口,他默默地把羽毛夹在书里。

       算了。卡米尔想。

 

       夕阳西下,在芒草丛的彼方一点点消逝。深蓝色的布画紧接而上,上面浮着许多颗白色乙烯颗粒——满天繁星。

       埃米和卡米尔走在芒草丛里,一边感受着芒草花穗带来的刺痒感,一边往芒草丛的另一边走去。时间不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卡米尔已经能跟上埃米的速度了,在林间小路都能走得很顺畅。

       埃米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他和卡米尔在玩了拉弓后吃了便食饭团——是安迷修做的午饭。卡米尔没有吃过那样的午饭,吃的时候表情特别有趣:不知道如何放置自己的眉毛,控制自己眼睛的大小,惊奇又欣喜的样子。埃米想想就不禁笑出声。

       “怎么了?”卡米尔探头问。

       “没有……啊!”埃米用拿芒草的手遮住嘴巴憋着笑声回应,没想到脚下突然一滑,失了重心向前摔去,卡米尔见状急忙伸出手去拉住他——但手没有拉到,卡米尔反而抓到埃米的尾巴,在惊叹埃米的尾巴真的非常松软的同时,卡米尔连着埃米一起向前摔倒。

       “啪嗒!”有液体溅起的声音。是泥巴。

       埃米的脸英勇就义的前一刻用膝盖和手撑住地面,才没遭受伤害。但是摔倒的同时泥巴溅到他的身上,狼狈不堪。卡米尔在他后面,整个身子扑在泥巴上,脸枕在埃米的松鼠尾巴里,也只有脸没有遭遇泥巴的突袭。

       埃米动了动尾巴,示意卡米尔起来。卡米尔“噗哈”一声抬起头,他的头发与埃米的尾巴毛相互摩擦变得乱糟糟,身上埃米的衣服也被搞脏了。他连着尾巴,如同普通犬科一样抖动着身体,试图把身上的泥巴挥开,但效果不是很好。

       埃米全身上下都被泥巴搞得脏兮兮,他用手指抹开手上的泥巴,但即使泥巴不在了,还有泥巴印。他看着手指上的泥巴,然后偏头去看卡米尔:卡米尔正打算站起来再清理身上的泥巴。

       “卡米尔。”埃米喊了一声。

       “在……啊!”卡米尔应了一声,紧接着其中一只手不受控制,被拖向埃米那边——他又摔了一跤,趁这个空隙,埃米赶紧把手指贴在卡米尔的脸上,迅速一抹……

       “嘿嘿,这样子两个人都脏兮兮了!”埃米指了指卡米尔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展露自己的大白牙笑嘻嘻。

       卡米尔半趴在泥巴上,他需要扬起头才能看到埃米,而埃米坐在泥巴,低头看着卡米尔。月亮在天空高高挂起,月光轻柔地照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对了,你这本书到底是什么啊?”埃米粗略地清理身上的泥巴,看着卡米尔在用力地擦他的书。

       卡米尔温柔地抚摸着书脚,幸好这本书刚刚直接倒在埃米的尾巴上才没有被泥巴溅到。卡米尔看到它躺在松鼠毛上时可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是星座图。”卡米尔回答。

       埃米凑过头来,“星座?星座是指那个吗!每天都能见到的星星!”他想翻这本书,但又不敢,毕竟卡米尔可是宝贵了它一整天呀。埃米站在卡米尔旁边,举起手指着天上格外亮眼的七颗星。

       “你看,就那七颗!”

       “啊,是北斗七星。”卡米尔回答。

       “只要天空晴朗,就能见到哦。”卡米尔补充道。

       “那么,我们会再见面吗?”埃米说。

       卡米尔微微一怔,他转头去看身旁的埃米,但埃米仰着头看着天空,看着天空那闪亮的七颗星。

       埃米已经将卡米尔送到森林的出口了。

       卡米尔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浮动。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卡米尔拎起埃米的手,轻轻地把星座书放在埃米的手上。

       “只要你还能见到北斗七星,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这本书,就送给你了。”卡米尔说。

       埃米在卡米尔拿起他的手时偏过身转向卡米尔,听完卡米尔的话,他笑着紧紧地把书抱在胸口。

       “嗯!”

 

 

       “回来了吗?”雷狮打开门,看见他的堂弟蓬头垢面地出现在门口,但没有穿着今天出门的那身衣服。

       “我回来了。”卡米尔走进家门,向自己的大哥报了声平安。

       “那么,你找到猎物了吗?”雷狮挑眉,轻佻地勾起一边嘴角。是了,今天早上他突然把还在看书的卡米尔拎出家门,丢去不知道哪个偏僻森林,要求卡米尔进行他身为的第一次狩猎。

       卡米尔从口袋把松子、几根羽毛、拉弓拿出来,放在桌面。然后他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的帽子,还有胶水。卡米尔用胶水把那几根羽毛别在帽子边缘,罢了他戴上帽子,压了压帽檐,带着轻微的笑意,说:“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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